《雪国列车》：没有答案的结局，也许是另一个答案

作者近照

《雪国列车》是韩国导演秦俊昊根据比利时同名漫画改编的一部作品，讲述的是在全球变暖问题已经到了不容忽视之际，79个国家达成协议，向上层大气释放人造制冷剂CW-7，试图遏制全球变暖的恶化，但结果却是地球气温骤降，地球成为冰雪覆盖的雪国，一趟封闭的列车成为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它由永动机驱动，环绕地球循环往复运动，地球上最后的人类便靠着这辆永不停止的列车得以延续生命。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秦俊昊导演对这部影片解读道：“《雪国列车》的情境设定在冰河时期，人类幸存者搭乘像“诺亚方舟”一样的列车，但从登上列车的那一刻起，等级制度便开始生效了。”笔者看来，这也奠定了《雪国列车》“政治隐喻”的基调。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雪国列车》的原著中共有1001节车厢，共搭乘了10万名乘客，细分为社会各个不同的阶层。但从科幻电影表现手法的角度考虑，导演最终采用26节车厢分别代表26个典型阶层，以小窥大地展现社会的阶层属性。这26节车厢的主要场景分别是：底层人民居住地、监狱、士兵军队居住地、蛋白块产地（用蟑螂制成的蛋白块供底层人民食用）、供水地、植物温室、海洋生态系统、寿司店、学校、商店和医院、餐厅美容院、游泳池、桑拿洗浴房、酒吧夜店、吸毒所、窄桥、威尔福德私人车厢、引擎车头。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整部影片围绕着这趟永不停止转动的列车展开，列车运转17年后，主人公柯蒂斯不满末节车厢民众被奴役的现状，带领底层民众反抗威尔福德，从末节车厢向车头迸发，在革命的过程中，柯蒂斯经历着车厢场景的变化，直观地感受到阶层逐级升高的过程。但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初起义的民众接连在这一过程中殒命，在到达威尔福德私人车厢前，只剩下柯蒂斯和被囚禁的韩国人南宫秀以及南宫秀的女儿。最终柯蒂斯历经千险进入了威尔福德的私人车厢，实现了底层人民与最高统治者的“会晤”，在最后一节车厢中，他们的谈话是平等的，威尔福德告诉柯蒂斯，在这列封闭的车厢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一辆列车得以运转需要保持人口数量的平衡，而74%是底层民众所占总人口比例最完美的一个平衡点，一旦比例失衡，便会危害到列车的运转。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在我的解读中，这部影片蕴含了三个不同角度的“政治隐喻”。

其一，是威尔福德所创造的一个“永动机”社会，社会得以运转的前提是维持现有的阶级剥削所带有的与生俱来的社会不公，即上层阶级通过剥削底层阶级，获得底层阶级劳动生产出的物质生产资料，营造一个似乎“和谐运作”的社会。在影片中，学校的场景让我印象深刻，当柯蒂斯一行人进入学校时，老师为孩子们播放统治者威尔福德的短片，短片中威尔福德告诉孩子们这辆列车的“永动机”是如何的伟大，能让他们不受外界冰冻的世界影响，永远在列车中生活下去。孩子们也着实极度地表现出对威尔福德的崇拜。在我看来，这是领袖对被统治者“精神洗脑”的一种方式，目的是让被统治者拥护统治秩序，在社会中各司其职。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此外，该影片淋漓尽致展现阶层剥削场景的是在影片的末尾，柯蒂斯闯入了威尔福德的私人车厢，在粉饰精美的地砖下，他发现一个孩子在转动的机械下机械地工作着，柯蒂斯把他解救出来，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辆列车是通过压榨无数底层民众才得以维持运转的。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其二，是柯蒂斯想要推翻的旧统治秩序的社会。这形同被剥削的底层民众不堪被压迫的现状，希望推翻残暴的统治秩序，建立新秩序，但影片似乎只阐述了前者，对于新秩序的回答是空缺的，如果说新秩序是存在的，那么新秩序也仅仅是旧秩序的“易主”，而并非建立一个完全新的秩序。影片的末尾，威尔福德向柯蒂斯了解释了列车运转的规则与秩序，并希望让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让列车继续运转下去，这实际上便是让旧统治秩序循环往复地运作下去，上层阶级继续剥削底层阶级。在柯蒂斯最后惊愕的表情中，可以看到他的茫然无措，他也许不敢相信这就是他通过反抗面临所得到的结果，颇有一种“农民翻身做主人”，但换来的不是所有农民的解放，而是成为主人的农民继续剥削农民。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其三，是打破剥削与被剥削的社会现状，重建一个未知的新世界。这部影片似乎一直在为结局埋伏笔，被囚禁的韩国人南宫秀和他的女儿是两个完全区隔于列车上所有人的存在，在统治与革命的两条道路中，他们选择第三条道路——逃离现有的阶级社会，迎接一个未知的社会。在威尔福德的私人车厢前南宫秀企图说服柯蒂斯炸毁车厢，到外面的世界，即使外面的世界是冰天雪地，但外面有气候回升的可能。影片的结尾是列车炸毁，唯有南宫秀的女儿和被解救的孩子存活了下来，他们逃离的列车外是白皑茫茫雪地，以及远处的一只北极熊。

《雪国列车》电影截图

在笔者看来，这部影片直至结尾都没有告诉我们一个社会应该如何运转，导演似乎只是展示了三条关于社会运作的道路，第一条是通过剥削实现社会持续运转；第二条是被剥削阶级反抗成为剥削阶级，继续实现剥削；第三条是没有道路，即打破剥削与被剥削，这个社会便不存在了。这也许便是我钟爱这部影片的一个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的缘由：抛出一个问题，却不给明确的答案，通过每一个片段的组织对影片形成自己的解读。也许多年后，当我再回顾这部影片，那个当下的我，又会有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