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八宝奇兵》时,有一个从16楼往下跳的镜头把替身男演员吓的拒绝。于是惠英红亲自上阵,不料威亚出现故障,落地时整个背部擦伤,血流不止。也正是这股不服输的劲儿,让功夫片大师刘家良留意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妮子,收她为徒,亲自传授武术。由此,惠英红邵氏武打女星的道路正式开启。皇天不负有心人——影片《长辈》一举将惠英红送上1982年第一届金像奖影后的宝座。她也是金像奖历史上,唯一一个「打女」身份的影后。只是,当时还懵懵懂懂的惠英红还并不知道金像奖意味着什么,心想这奖杯是铜的,换不了多少钱。那一年,惠英红22岁。33岁,我已经死过一次「打女」的定位让她在香港影坛打响第一炮,但也正因为打女身份,在她今后的人生道路里埋下了许多隐形磨难。当时的香港,武打片当道。「拼命三娘」的惠英红经常浑身是伤:眼睛下面有条伤疤,到现在眼睛还时不时会跳;鼻子被打歪过,有一边没法呼吸,说话时间长了,需要借助嘴巴呼吸;曾经从四层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好景不长,90年的香港影坛突然刮起了一股文艺风。「钟楚红、张曼玉拍电影都是美美的,而我拍摄的电影却只有打打打。」 惠英红开始考虑自己的出路,总不能一辈子打打杀杀。然而转型的计划却遭到公司阻挠,一方面她的打女印象太深入人心,转型难度大;另一方面,与其去打破原有的形象,公司不如直接培养扶持年轻的女演员。就这样,万千光辉的影后、武打娇女一夜之间沦为无戏可接的演员。巨大的心理落差加上打戏留下的陈年旧伤,让她患上严重抑郁。惠英红后来时常都说自己命很硬,幸好当年抢救及时,30多颗安眠药没有要了她的命。「既然上天不收我,那就积极地活下去。」44岁,东山再起有什么比死亡更坏的呢?惠英红决定振作起来,于是她去了香港中文大学报读短期课程,从英语到风水,什么都学。2001年,导演许鞍华正在筹备《幽灵人间》,问她愿不愿意去演戏里的母亲,因为只是配角。经过了死亡的洗礼,她知道只有放下身段,甘愿演配角甚至客串,从新出发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从此之后她不在介意戏份的多少,并且开始尝试配角。2003年的《无间道2》中,那句经典的「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就是惠英红说的。2005年开始,更是加盟TVB出演电视剧,出演了一系列让内地观众熟悉她的作品。2009年,导演何宇恒说正在筹备电影《心魔》,其中一个对儿子控制欲极强的母亲的角色找不到合适的人,角色太难了。惠英红看一下剧本就说:「难在哪里,是角色有精神病吗?没问题,我自己就病了很多年。」「哪里是演,而是从心里跑出来的东西。」惠英红的一双大眼睛将《心魔》里一个变态母亲的内心展露无遗,爆炸式的演技也帮她摘得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站在领奖台上,她痛哭:「第一次拿这个奖后,我风光了七年,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会跌到谷底,不怕丢人跟你们说,我真的试过,自己生命都放弃过,但是现在我很有信心。」时隔28年重新拿到金像奖影后,很多人都说她运气太好了。但她自己却说:二十多年来,为了证明自己,她几乎每一天都在为每一个角色做充足的准备。44岁东山再起,不是没有道理;而这28年,只有两个字——值得。60岁,更忠于自己惠英红这几年的工作量远超过时下许多年轻的流量女演员。2016年时,为了报答《心魔》的导演何宇恒,她接拍了打戏《MRS K》,因拒用替身被任达华不小心踢成重伤,整整两个月才恢复。这时她突然发现,原来,比起打戏,自己更喜欢文戏。接着这个契机她突破局限,尝试诠释更多角色。《血观音》里险恶阴辣的棠夫人;温情小制作《幸运是我》中患有阿兹海默的阿嬷;《我和我的祖国》中,对着祖国回归一秒钟都不能等的莲姐;《铁探》中,性格刚毅却充满悲剧色彩的madam万;直到现在,惠英红仍旧单身。她也有过一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感情:14岁那年,在湾仔码头附近卖口香糖为生。有个十八九岁的混血水兵,每天都来照顾她的生意,买几块口香糖,聊上几句。出发去越南战场的前一晚,水兵来买口香糖,却迟迟不肯离开,还问她:I love you中文怎么说?惠英红一字一句地教,最后水兵用刚学会的广东话说:「我爱你」。第二天,他就离开香港奔赴越南,从那之后,男生没有了音讯,生死未卜。时隔47年,惠英红回忆起来仍然眼泛泪光:「如果他回来找我,我一定再说一次我爱你;如果他求婚,我会毫不犹豫嫁给他。」不过现在的她却说,不会刻意去找一段新的感情,因为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就像新剧名字《不完美的她》那样,惠英红大起大落的人生中,童年记忆和不完整的爱情曾经就是一种遗憾,还好她都挺过来了。只要身上有这股永不服输的劲头,没道理不成功,再也不要再说她大器晚成了,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我的一生,是别人的两世」。*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麦子熟了」,ID:maizi8090。